举世瞩目的欧洲杯足球赛酣意盎然。限于时间与财力，绝大多数球迷不得不割舍现场观战，退而求其次，在荧屏前摇旗呐喊。球迷中不乏中小学生，尤其在足球文化深厚的德国。当前，如何缓解观赛与上学的冲突成为德国教育面临的挑战。
一纸球星贴纸激起校园涟漪
本届欧洲杯甫一开战，德国中小学校相继对球星贴纸下禁令，明令禁止学生在校交换球星贴纸。在某些学校，学生交换球星贴纸一旦被教师发现，后果便是没收。所谓的球星贴纸亦称帕尼尼，由1961年创建的意大利厂商帕尼尼公司出品，通常为五件套，内含五张不同的球星贴纸，售价由60欧分提高到今年的70欧分。今年欧洲杯，帕尼尼公司总共发行680张球星贴，比2014年世界杯多40张，比2012年欧洲杯多出整整140张。球迷手中的集贴册想要凑齐所有680张球星贴纸，即便每次所购五件套没有出现重复的球星贴纸，购买整套680张也需花费约95.20欧元。但这只是幻想。集贴册中的球星愈临近结集，每次所购五件套中的球星贴纸重复率就愈高。从统计学上来看，需要购入4828个单张贴，每张14欧分，共计花费约676欧元。而且，这笔开销还远远无法保证凑满整本集贴册。捷径便是交换，购物网站或德国的贴纸管理网站或瑞士的收藏交易网站都提供平台。但学生会选择校园为交易场所。
德国中小学校“横颜冷对”球星贴纸，出于三方面考虑：首先，集贴与交易行为影响学校正常的教育教学，学生不仅上课走神，妨碍其他同学的学习，也无法按时完成作业。其次，集贴与交易行为侵蚀学生的金钱观，一方面催生学生之间的攀比，另一方面纵容校内赤裸裸的商业行为。最近在艾斯林根，一名女生不惜花费50欧元从同学手上购买三张自己集贴册所缺的球星贴纸。再次，集贴与交易行为引发校园暴力。交易过程常常伴随着争吵、斗殴、欺凌、损伤与偷窃。其实，教师与校长并不反对学生这种收藏爱好，但不能在校内，也严禁在教师或其他成人专业引领缺位的情况下展开交易。当然，家校合作至关重要。禁令下达前，校方与家长委员会取得共识，下达后又致信全体家长，呼吁配合。
一场欧洲杯搅动学校宁静
搅动德国中小学校教育教学的，除上述集贴与交易行为之外，还有观赛。本届欧洲杯足球赛常常在德国时间晚上九点鸣哨，十一点多才决出胜负。要是早晨第一节课七点半开始，学生睡眠量便会折损。德国部分联邦州允许学生在德国队征战的第二天睡个懒觉。巴符州文教部率先把决定权下方给各校；萨克森州没有明确规定，只要能在早晨七到九点开课即可；下萨克森州的决定权完全在于校长；柏林市以保证不停课为原则；巴伐利亚州要求，推迟上学必须基于教育教学考虑，并能保障学校生活正常运行。
原则上，每天上学时间是否推迟，学校拥有自由裁量权。事实上，操作难度颇大。首先，学校规章制度的变更必须具有普适性。并非所有学生与家长均视球赛为狂欢。这也正是德国的大多数联邦州不允许学校因欧洲杯赛事而更改上学时间的原因。而且，国际赛事并非唯独足球。赛事之间，孰重孰轻，难以权衡。其次，基础教育是国家第一民生工程。德国公共基础设施的运作很大程度上配合培养下一代的事业。譬如，城市公共交通的时刻表与中小学生上下学的时间保持一致。一旦上学时间变更，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再其次，中小学校是捍卫社会公平的堡垒。如若只在德国队出场时允许推迟上学，对日益国际化与多元化的校园而言，存有对民族、种族、国籍与性别的不公之嫌。尽管如此，德国教师组织最近还是发出呼吁，敦请教师宽容对待因观看球赛而昏昏欲睡或心神恍惚的学生。
一项体育赛点燃教育热情
在德国，足球被誉为世上最美的闲暇。2014年世界杯，德国夺冠。随即，以德国国旗黑、红、黄三色，美国《新闻周刊》欧洲版于7月25日在封面上打出醒目标题：“欢迎来到德意志世纪”。该刊指出，德国第四次问鼎世界杯，厥功至伟的是德意志式路径。其实，真正的德意志式路径潜隐于教育之中。在德国学校，足球赛事不啻为实施教育的最佳机遇。
机遇一是情感教育。球迷沉湎于赛事，往往因球赛胜负而悲喜、爱恨。为一位球星、一支球队或一个国家，球迷注入所有情感，极端者甚或走火入魔。对此，学校及时展开情感教育，既可充盈个人内心世界，把对足球的热爱投身到人类和平事业上，权衡爱国主义情感与国际主义情感，亦可遏制足球暴力，扼杀足球流氓于摇篮。
机遇二是健康教育。德国足协制定的足球复兴计划“英才培育”把目标划分为三个层次：第一，直抵巅峰；第二，快乐至上；第三，有益健康。2012至2013学年，德国足协与联邦健康教育中心合作实施“双传球2020”计划，聘任德国男女国足主教练为形象大使，以唤醒并满足青少年学生对足球、体育运动与健康的欲求。
机遇三是道德教育。与竞技足球截然不同，校园足球所追求的是教育性与普及性：点燃学生对足球与其他体育运动的兴趣，激发学生对身心健康的全面认识。足球更能通过竞技性对抗来教会学生如何遵循公正公平的游戏规则、如何化解纷争、如何面对输赢、如何接纳并融合异质个体与群体、如何展开协作并树立团队精神。
机遇四是科学教育。德国门卫公司研发的门线技术在2014年世界杯上首秀，以捕捉足球的丝毫轨迹。德国一个名为“SAP”的公司同时推出“球赛慧眼”，旨在通过分析数据优化备战方案。10分钟内，10名球员用3个球训练，可产生逾700万个可供分析的数据点。信息科学堪称德国夺冠背后的“第十二人”。最近，在该公司的支持下，欧洲中小学科学教师联盟发布《足球走进中小学科学教育》手册，推动教师以球赛为契机展开科学教育。
足球虽小，于教育，却是乾坤。面对即将开幕的里约奥运，教育天地必将更为广袤。
（作者单位：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上海师范大学中德教育研究与协作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