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21年10月18日，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主办、上海国际战略问题研究会和上海市国际关系学会协办举行“国际体系冷战后30年转型期和未来30年成型期”学术研讨会。与会专家的发言由德国研究中心整理、编辑并发布，以飨读者。
在后冷战时期以“一超多强”为特征的国际格局中，欧洲分享着美国提供的安全保障，但也越发不认同美国谋求建立单极世界的企图，并和其他行为体一起推动国际格局向多极化转变。不过，欧盟作为一个独特的行为体，其外交与安全政策经常受到缺乏政治团结、战略思维和共同战略文化的制约，也因此，欧盟的全球行为体角色经常遭到质疑。
尤其是，随着欧盟被逐渐恶化的安全环境所包围，欧盟安全战略的指导思想也从其2003年第一份安全战略所提出的“有效多边主义”，转向2016年第二份安全战略《全球战略》所提出的“有原则的务实主义”，这反映出欧盟从理想主义走向实用主义，从扩张走向内敛，从改造周边乃至世界转向自我保护，由此表现出“游离于博弈天下和角逐场所”的特征。
冷战后欧洲的“游离”表现主要有以下三方面原因：一是欧洲实力的持续下降。欧洲在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和科技实力等硬指标上均面临越来越大的挑战。二是欧洲的内部团结也面临越来越大的问题，使得它也越发内顾。三是欧洲作为规范性力量，专注于软实力的运用，却缺乏足够硬实力的支撑，导致其价值观输出的失败。
近年来，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回归和大国间零和博弈的兴起，使得欧盟加强其外交和安全政策变得越来越困难，但同时也变得越来越重要。欧洲人发现，自己正在成为地缘政治的棋盘而非棋手，遭到中美博弈的碾压，承受着选边站队的压力。为此，欧盟这个“后主权行为体”重新关注“欧洲主权”。冯德莱恩委员会也声称要做一届“地缘政治委员会”，宣称要追求战略自主。欧盟的战略自主主要基于两根支柱，即社会经济发展和安全防务。但是，首先，新冠肺炎疫情引起的后果带来了欧盟内部政治-经济上更大的分裂和各国战略目标进一步分化的风险，这继而进一步削弱欧盟的内部团结，而且欧盟在全球经济中的相对权重还在继续下降。其次，欧盟的防务一体化举措并未从本质上改变其与北约之间的巨大实力差距。另外，即使欧盟拥有了一定的军事行动能力，也会由于内部缺乏共同行动的政治意志，阻挠其成为一个有充分影响力的全球行为体。
总之，在冷战后30年国际体系转型期里，欧洲虽然有意推动国际格局向多极化转变，但是，由于外交、安全与防务行动能力有限，特别是欧洲周边环境日趋恶化，欧盟日益从外部危机管理，退守保护自身，表现出“游离于博弈天下和角逐场所”的特征。展望未来30年国际体系成型期，欧洲成为全球行为体的诉求在增强，欧洲也重拾权力政治，尤其强调军事能力建设，但是，欧洲自身的团结问题日益严峻，成为全球行为体的期待与能力之间的张力在加剧。
对于中国的对欧战略而言，鉴于中欧代表着多极世界两支重要力量，我应推动欧盟实现真正的战略自主，支持其成为多极格局中的一“极”，从而推动世界的多极化趋势，避免形成中美两极对立格局。
（作者郑春荣系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