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其谈的特朗普,一言不发的默克尔
《法兰克福汇报》8月27日 德国总理默克尔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共同出席了周一(8月26日)在比亚里茨举行的七国集团峰会的一场新闻发布会。虽然默克尔在记者会上鲜少发言,但她的表情却透露出很多信息。当特朗普夸夸其谈这次峰会和贸易谈判的圆满落幕时,默克尔虽继续保持缄默,但却露出了她面对特朗普时的惯用表情——心事重重的笑容。从头到尾,她只激烈地发了一次言。当特朗普被问到,他是否会为七国首脑中唯一的女性不久后的离开感到遗憾以及人们是否应该采取措施提高领导人中的女性比例时,默克尔大声说道,“我还没下台呢”。特朗普也当场评价默克尔是一位“杰出的女性”。
人们本以为默克尔和特朗普会在双方谈话中针锋相对。特朗普早在峰会召开的第一天就与法国总统马克龙会谈,并在周日早上与英国首相约翰逊会谈。在与约翰逊的会谈中,特朗普承诺要与英国签订一项规模庞大的贸易协定。而在与日本首相安倍的会谈中,他甚至直接出示了一项几近完成的双边贸易协定。与这些国家相比,德国在这次七国集团峰会上充其量只扮演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当默克尔在新闻发布会上用德语呼吁美国也应该与欧盟签订贸易协议时,特朗普说道,“这听起来很糟糕”。但他在听到这句话的翻译后,立刻改口道,他自然也想要一项有利于所有人的贸易协定。此外,他还想要尽快到柏林访问。默克尔表示,她终于成功了。此前,她曾多次邀请特朗普访问德国。特朗普表示,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荣耀。“我们一定会去的。我有着德国血统。”
默克尔与特朗普原定于周一早上会面,但这一会晤随后却被毫无理由地推迟了。特朗普在周一早上宣布,中美将再次进行贸易谈判。他表示,中美贸易谈判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这次峰会的议程早在周日就被伊朗外交部长扎里夫的突然到访所打乱。马克龙邀请扎里夫短暂到访的原因在于,他想继续推进上周五在巴黎开始的有关伊朗核协议的谈判。在比亚里茨市政府,法国外交部长让·伊夫·勒德里昂与这位来自德黑兰的政客开展了长达两个半小时的会谈。随后,法国总统马克龙又与扎里夫进行了半小时的单独会谈。默克尔对扎里夫的到访表示欢迎。她认为,人们应该利用每一个有可能缓和伊朗核冲突的机会。伊朗正处于美国的制裁之下。默克尔派遣她的政治顾问扬·赫克尔出席了在比亚里茨市政府举行的这次谈判。与此同时,英国首相也派遣了他的代表出席。
扎里夫在谈判中要求将伊朗每日的石油出口额提高到700000桶。特朗普在周一证实,马克龙早已向他透露了这次行动。他并不认为马克龙此次邀请扎里夫到访的行为冒犯了美国。“不,绝非如此”,他在接受采访时断然否认了“冒犯”之说。但扎里夫还在美国的制裁名单上。特朗普坚持要和伊朗达成一项包括弹道导弹在内的新协议。他要求道,“伊朗必须放弃恐怖主义。”扎里夫的短暂到访引发了热议。尽管解决核问题的道路十分艰难,但仍值得一试。“只要人们愿意去商讨,这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默克尔在周一这样说道。“这是在美国的意愿下进行的,这已经是一个成功了”,她补充道。
马克龙和默克尔此前因双方在萨赫勒地区的联盟计划共同出席了一场新闻发布会。两国预计在今年年底之前召开一场以“创建安全、稳定的双边伙伴关系”为题的会谈。会议的目的在于为萨赫勒计划争取更多的经济支持,为布基纳法索、马里、尼日尔、毛里塔尼亚、乍得五个位于萨赫勒地区的国家提供军备、培训安全力量。此外,默克尔还强调了这个行动的紧迫性。这是一场与恐怖主义的竞赛。但她又立刻解释道,这个计划并不涉及具体的军事部署。
发布会在比亚里茨一处观景楼的会议中心举行,其距离七国首脑下榻的皇宫酒店仅几百米远。观景楼和花园酒店之间有一片无人问津的海滩,在峰会召开的三天里,它的访客只有海鸥和定时巡视的骑兵护卫队。如同以往举办这类活动一样,在此次峰会期间,包括观景楼、新闻中心和花园酒店在内的区域被严密封锁。与会者偶尔会到封锁区外人迹罕至的街道漫步。周一早上,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便步行抵达了观景楼,并对一路上遇到的警卫和记者点头示意。虽然此次峰会共出动了13200位警卫人员,但气氛却相对来说没那么紧张。事实证明,法国这次的安保工作是极其成功的。警卫队严格打击所有可疑的闹事者,并成功驱逐了所有意图破坏这次峰会的人员。但对于历经“黄背心”运动带来的长达数月的骚乱的法国而言,这一切并非那么容易。马克龙计划在周一的晚间新闻中向法国民众汇报此次峰会结果。他的总统任期也已进入后半段。他成功地向民众展现了自己的外交手腕,并代表法国在重大国际事务中作出决策,例如在亚马逊森林火灾之后迅速制定总金额高达2000万美元的援助计划。
这次峰会最深远的意义之一是让七个具备不同性格特点的国家元首有机会齐聚一堂,共商大事。尤其对于相互间充斥着最多矛盾的默克尔和特朗普而言,这个机会非常难得。他们之间的矛盾不仅仅源于他们内在的分歧,也源于他们在大西洋两端形成的不同的政治风格。在过去的数月里,特朗普总是威胁要对欧盟进口到美国的汽车加征关税。毋庸置疑,美国的这一做法对德国汽车生产商的影响最大。美国将在十一月就此作出最终决定。当特朗普在周一被问及美国是否会对欧盟汽车加征关税时,他回答道,“我希望不会”。而对于他的回答,默克尔表现得很吃惊,但更多的细节却也无从得知。特朗普曾在上周二洋洋得意地炫耀美国在这件事上的主动权。“为了避免我们加征汽车税,他们会满足我们提出的所有要求,因为光是德国进口到美国的宝马汽车就足有上百万辆。”美欧之间有关自由贸易协议的谈判目前举步维艰。欧盟不愿意打破农业贸易壁垒,但美国却坚持如此。默克尔提议双方目前重新开始贸易谈判。尽管双边贸易协定还未达成,美国出口到欧盟的大豆数量却早已翻了一番。欧盟不久前承诺,要远超阿根廷和巴西,成为美国牛肉出口的主要市场。
双方的另一个冲突在于美国在波斯湾的军事部署。德国并未参与其中。此外,美国警告欧洲不要再继续推进“北溪二号”工程。“北溪二号”将于明年建成,建成后可直接将俄罗斯的天然气输送到欧洲。默克尔清楚德国必须增加国防预算,但社民党却坚决反对这一做法。再者,美国十分希望德国能在5G建设中舍弃中国的互联网服务商华为,并最好购买美国技术。但德国仍坚持自己的立场:对所有企业一视同仁。
当前,默克尔呼吁德美双方开展一次经济会谈,以拓展双边中小型企业的贸易往来。但她同时也提出要注意维护德美双边关系。德国国防部长乌尔苏拉·冯德莱恩不久后将出任欧盟委员会主席。而欧盟-中国峰会也将在明年举办。这对于美国而言是一个信号:德国不会偏袒中美两国中的任何一方。
明年,特朗普有可能和他的前任奥巴马一样,在柏林的胜利纪念柱旁发表他的新一轮总统竞选发言。但是他也清楚,德国民众对他的好感度不高。尤其是东德的人们更乐意看到德国在俄、美之间选择一条更贴近前者的路线。因此,在这次峰会上,特朗普比起他的柏林行谈论的更多的还是将于明年在美国举办的下一届七国集团峰会,例如选择迈阿密作为峰会召开地点的好处、机场的优越性等等。特朗普讲话中有数分钟的内容都围绕这些主题展开。而在此期间,默克尔再次流露出了她耐人寻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