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阻拦的波兰护工
《时代周报》3月30日 乔安娜·科尔茨(Joanna Korcz)几天前便已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里面装有衣服、化妆品、一些书以及孩子们的照片。48岁的她原定前往德国看护一名现已86岁高龄的女性老年痴呆症患者,并在后者位于乌尔姆附近的家中待上六周。为了能够24小时看护她,科尔茨还需要暂住在这位女士家里。按照计划,她的工作应该从明天开始。
但是昨天的一通电话中止了她的计划。电话那头是交通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员。这名工作人员在电话里告诉她,所有前往乌尔姆的公交都已停运,并且没有任何备选方案。科尔茨表示,这名工作人员给出的理由仅仅是“因为疫情”。此外,开往德国的小型客车的票价上涨了一倍。这使她打消了乘坐小型客车的念头。她陷入了茫然,并自问自答道,“我现在还能做什么?除了待在家里,什么也不能做”。她指的是自己在莱扎伊斯克县的一个单间住房。这个居民数仅为3万的小城位于意大利北部波美拉尼亚地区。
而在据此西南方向一千公里之外的法兰克福,专员乌特·埃尔米施正感觉自己被国家所抛弃。她84岁高龄的父亲在一次严重中风后只能终日坐在轮椅上。他的右半边身体已经瘫痪,活动能力有限并且无法说话。此前他一直由波兰护工轮流看护。目前的护工将于4月2日合同到期后返回波兰,而她也早已安排好这之后的临时看护,因为第一个护工直到5月1日才会返回工作。但她现在却担心这位护工无法通过德国边境。她抱怨道,“疫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但我需要一个确定的规划”。
“一旦情况得不到改善,我们将面临严峻的问题”
德国约有30万人依赖于外籍护工。后者可以为他们擦洗身体、洗衣做饭和采购物资。这些护工大多数来自东欧国家,尤其是波兰。但不受法律保障的身份、边境封锁措施和疫情带来的担忧让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来德务工。
德国家庭护理协会(VHBP)估计,如果这些情况得不到改善,复活节前将有20万户家庭缺少护工。这对于需要看护的人们和他们的家人意味着什么?对于护工和中介机构意味着什么?对于整个社会的护理体系又意味着什么?毕竟正是这些护工支撑着全社会的护理体系。
朱利安·波尔是德国“家庭天使”看护公司的董事会成员。该公司为大约4千名独立护工介绍客户。这些护工大多来自东欧国家。科尔茨也是这家公司的员工,而埃尔米施正是他们的客户。
护工群体“大到不能倒”!
波尔表示,“我们的客户仍能得到很好的看护。但如果情况得不到改善,我们将面临严峻的问题。”自新冠危机开始,大约有30%的护工未能按照计划来德。该公司目前主要通过延长在岗护工的劳动合同或利用其他在德护工来抵消这部分的劳动力缺口。“我们还能坚持四周左右”,波尔补充道,“四周之后我们也将陷入困境”。
事实上,护工群体未能返工的原因有很多。波尔指出,很多人担心在德国感染新冠病毒,比方说在返工的路上、在客户家里或在外出采购时。她还表示,这些担忧并非毫无根据,因为护工群体缺乏防护服。
警局开具的往返证明
此外,还有些人担心:一旦进入德国,他们之后将无法返回或难以返回自己的国家。因为当前所有从德国返回波兰的人们都必须接受为期两周的隔离。“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个代价太大。”
第三,旅行限制。立陶宛目前不再允许在德没有固定居留地的护工前往德国。而在波兰,持联邦警察总局开具的往返证明的公民仍能进入德国。但没人知道这种状况还能维持多久。
第四点便是科尔茨碰到的交通问题。这个问题的出现频率很高。波尔解释道,“许多波兰交通公司都已停止服务。原因是公交司机在往返德国之后也要接受为期两周的隔离。”因此,有些交通公司便先把乘客送至边境附近,再让他们下车自行越过边境。“我们的工作人员将在这边迎接他们”,她补充道。
医院早已不堪重负
波尔要求国家将护工群体也列为“大到不能倒”。政府不仅需要向他们提供充足的防疫物资,还要为他们解决跨境交通问题。这个提议得到了支持。
德国家庭护理协会会长弗雷德里克·西博姆强调,“我们不能让他们以乘坐公共汽车或小型客车的方式到达德国”。只要车上有一名新冠肺炎患者,其他乘客就承担着被感染的风险。“更何况这些护工来德之后接触的恰巧又是高度易感人群。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些需要24小时护理的人们通常都身患重病。他们或无法活动,或活动受限,又或身患老年痴呆症等其他疾病,因此根本不具备任何生活自理能力。
最关键的问题是,如果外籍护工不再来德,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西博姆指出,所有护理门诊都已到达极限并且人满为患。甚至就连医院目前也不具备收治这些人的能力。
他希望这些人的亲友能在此事上贡献更多的力量,即使可能并非完全出自自愿。他强调,“家人们暂时需要花费更多的心力”。他提议子女可以搬回需要看护的父母家中。或者,人们还可开展“邻里互助”行动。
非法用工问题
一旦计划失败,埃尔米施将只能亲自上阵照看她的父亲。她现在每周都会驱车前往距她190公里的卡塞尔探望她的父亲。她还表示,在波兰护工无法返回德国的情况下,她将搬到父亲的家中居住。“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埃尔米施感到无奈。眼下她只希望这不会对她的工作造成影响。
西博姆要求国家给予这些家属更多的支持,例如对他们在这段时期减少的工作量进行一些经济补偿。事实上,国家早已为有父母需要看护的子女制定了此类法规。
季节性工人禁止入境
而在看护老人方面,仍有很多问题悬而未决。西博姆认为,这与市场的性质有关。德国足有90%的护理人员属于非法用工。此外,他还谈到了多年中形成的非正规组织、个人劳工以及非法用工的影子公司。这些公司的职员既没有医疗保险,也没有事故险。他在最后指出,国家长期忽视这些问题。
即使人们现在解决这些问题,也有可能产生一些副作用并造成严重后果。
德国内政部上周三收紧了入境规定。据此,季节性工人将无法进入德国,看护领域的工作者除外。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出示劳动合同。这是要过滤掉护工中的非法劳动者吗?
西博姆对此的观点是,“作为协会主席,我自然认同政府对市场进行监管。但这无疑会使德国面临一个严峻的考验。”
波尔认为,护工市场的非法用工目前仅是次要问题。政府的当务之急是要为所有看护公司和护工找到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只有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后,人们才能对打击非法用工和市场监管进行考虑。
科尔茨希望公交能在两周后重新恢复运行,并将她送至位于乌尔姆附近的客户家里。失去这份工作将使她面临经济问题。“因为我还需要支付房租”,科尔茨解释道。但她的儿子也会给予她一定程度的经济支持。她的儿子是一名卡车司机。因此,他现在还能顺利往返于波兰和德国之间。但在边境规定日益严格的背景下,没人知道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