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1 中国、欧盟、马克龙:朔尔茨的万千烦恼 (俞宙明)

发布时间:2022-11-14浏览次数:10

中国、欧盟、马克龙:朔尔茨的万千烦恼

《每日镜报》1027日评论编译  即使升任总理,朔尔茨心中始终装着汉堡,他曾担任该市市长,希望保持汉堡的竞争力,使其保持欧洲三大港口之一的地位,而目前由中国中远集团控股的希腊比雷埃夫斯港正在挑战这一地位。当然,他作为总理所烦恼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而且他正在以专断的行事方式引发各个方面的不满。

中国问题

与中国的沟通仍然不顺利。联合执政伙伴从媒体获悉,朔尔茨要批准中远集团入股汉堡港Tollerort集装箱码头。虽说这样的计划不无正当理由,但正逢风雨飘摇的时候,总理也很难兼顾各方观点。现任汉堡市长,也是朔尔茨好友钦切尔(Peter Tschentscher)提出的论据是,汉堡开放码头投资控股,也是为了能在全球竞争中保持领先,因为港口和码头需要产能利用和规划安全,这样投资才有价值,高效运营才会成为可能。最终,中国公司持有的股权被限制在24.9%的少数,以使其不能影响决策。

绿党和自民党的内阁成员在会议记录中表达了对此的担忧,这是很不寻常的一种情况,因为它体现了执政联盟内部的紧张局势更严重了。同时在执政联盟中,人们还在关注绿党内部的矛盾现象。据一些社民党人士观察,外交部长贝尔博克(Annalena Baerbock)试图成为绿党思想的代言人,她发表的各种政策和言论在国内掌声一片,但在国际上却收效甚微,也就是说缺少现实政治的考量;而经济部长哈贝克(Robert Habeck)即便在国内事务上也体现得更加务实。

在访问希腊时,朔尔茨也曾了解过中远收购当地港口股权的情况,当时希腊总理米佐塔基斯强调这一收购绝不会对关键基础设施产生任何影响:港口的土地仍然属于当地港口公司,是国有财产,永远不会私有化。他还警告朔尔茨不要仓促做出判断,称比雷埃夫斯港如今运作得比过去好得多:如果你问我是否担心(中国参与),不,不是特别担心。

但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尤其德国感到自己的部分工业遭受了严重威胁,因为德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达到55%。而德国本届政府也开始反思默克尔偏重经济贸易的对华政策,并对中国提出了人权方面的要求。

朔尔茨是除北京奥运会外,在中国经历了两年多的疫情之后,第一位访华的西方高层政治家。而他的中国战略也让执政伙伴颇感困惑。他在访问希腊时还曾强调不应再次过于片面依赖中国,同时德国政府也正在审查是否批准将多特蒙德公司Elmos芯片厂出售给中国赛微电子集团的子公司,尤其是中国在这一领域的主导地位正在增加的情况下。

总理的行事风格

即使在社民党中,朔尔茨也被认为是一个相当专断的人,甚至本届联邦政府的部长们都是直到被隆重推出前不久才知道自己即将担任的职位。他同时又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坚持信念绝不动摇。同为领导人,他和更善于交流的默克尔完全是不同的风格。他很少会试图借助同理心搞好个人关系来改善沟通,从而让别人更容易接受或支持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决定。所以朔尔茨未能说服社民党的党员选举他为领导人,也毫不奇怪。上任至今,他已经有三次不同程度上的独断专行了:首先是为联邦国防军拨款1000亿,然后是让三座核电站延长运行到20234月,现在是批准与中远的交易。

最初朔尔茨也曾注重全面联合执政伙伴,寻求妥协,从而在组阁谈判中获得普遍认可。但社民党内部则一直批评朔尔茨傲慢自大,疏远合作伙伴。最近,因为他的独断专行,当然部分也是因为交通灯政府决策越来越困难,对他的怀疑正在增长,尤其是绿党阵营对他信任日减。联合执政伙伴要说服他显得越来越难,议会里的各个政党党团认为自己的意见没有得到重视。

绿党议会党团领导人哈瑟尔曼(Britta Haßelmann)间接地将与中远集团的交易和朔尔茨对北溪2号输气管道的坚持进行了比较,她认为这位总理在北溪2号上同样没有能够做到防微杜渐,最终证明德国已经陷入致命的依赖。执政伙伴批评朔尔茨很难被事实说服,而总是固执己见。争端因此最终将靠权力政治去解决,这给交通灯政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一位曾担任联邦部长的人士认为,在中远案中,朔尔茨的想法更像是当地政治家为汉堡一地着想,而无法抵抗这笔好买卖和对港口高额投资的引诱。执政伙伴强调朔尔茨为了应对俄乌冲突带来的局面,也选择无视全球范围内的紧张局势,这就是为什么他想在经济上与中国联手,而绿党和自民党认为这从根本上是错误的。

朔尔茨一方也承认,他在这一问题上同样处于两难境地,但中国是一个全球性的政治角色,也是少数几个有可能阻止俄罗斯升级到核战争的力量之一。而且中国仍然是一个重要的销售市场和经济伙伴。但朔尔茨至今未能具体解释他的中国战略应该是什么样的,而这更加重了执政联盟的不安和争论。

欧洲的问题

不久前,朔尔茨终于在向乌克兰交付武器的问题上交出了令乌克兰和欧洲伙伴基本满意的答卷。现在德法发动机又开始隆隆运转了,但是这位略显孤独的总理又因为沟通不畅而影响了自己在欧洲各国心目中的印象。法国人懂得如何巧妙地推销自己的看法,朔尔茨的沟通却并不那么有效和深入人心。同时朔尔茨在马克龙这里下的功夫太少了,所以德法两国领导人联袂访问中国的计划终告失败,不过基辅之行好歹还是成功了。

而朔尔茨坚持认为,德国有充分的理由把1000亿欧元联邦国防军特别基金的一部分花在美国而不是法国,因为那里有能最方便获得的F-35战斗机;以及欧洲的天然气购买价格上限可能导致卖家把天然气供应给其他地区,这对高度依赖进口的德国来说尤其成问题。而当法国批评德国推出的针对应对能源涨价的2000亿保护伞时,朔尔茨反驳说其他欧盟国家也推出了大型计划。然而,一些国家担心德国的措施可能会进一步推高其能源支出,并继续呼吁制定全欧洲的天然气价格上限。

马克龙最近嘲讽德国正在欧洲搞自我孤立,这种说法对朔尔茨并不公平。因为法国核电站停摆,德国今年为法国提供了大量的电力,其中也包括产自燃气电厂的电力。而德法在贯穿法国的天然气管道的争端中本可以达成妥协的。法国、西班牙和葡萄牙最近同意在巴塞罗那和马赛之间建造一条新的输气管取代之前计划的穿越比利牛斯山脉的名为MidCat的管道,而这条管道本还应该继续把天然气(后期还规划了氢气)输往德国,但马克龙迄今一直持反对态度。朔尔茨倒是与同为社会民主党的西班牙首相佩德罗·桑切斯(Pedro Sánchez)走得更近,邀请他参加在梅斯伯格举行的内阁会议,最近还在西班牙与他组织了共同的政府磋商。这一点颇为引人注目。

西班牙《先锋报》对这种不和谐现象表示关切:“如果法国和德国不和睦,整个欧盟可能会陷入动荡,这在当前俄乌冲突的背景下尤为不利……真正令人担忧的是,各种消息显示,德国似乎更把自己看作是欧洲领导者,而不是欧洲建设的团结引擎。”在执政联盟圈子里,也有人担心朔尔茨总理在欧洲制造裂痕。

与各联邦州的矛盾

在国内,朔尔茨仍有大量事项需要澄清和解决。比如要向民众解释清楚复杂的天然气价格刹车规定,就是沟通上的巨大挑战。而用于安置乌克兰难民的后续资金也需要得到解决,人们也在担心今年冬天会有更多难民涌入,如今一些州已经又不得不把难民安置在体育馆里了。朔尔茨曾在9月初的州长会议上,面对扑面而来的大量诉求抱怨说感觉自己身处“鱼市”之中。州领导层的许多人都感觉气馁,甚至开始怀念默克尔。“与总理府的沟通不顺畅”,一位经常在联邦参议院中和朔尔茨打交道的政治家表示,“联邦政府中存在中央集权主义倾向”,决策都是自上而下,长此以往将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