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9 右翼民粹力量如何成功运作

发布时间:2016-10-10浏览次数:227

右翼民粹力量如何成功运作

明镜在线102日载Ralf Melzer社论  德国另择党(AfD)似乎正在一场场选举中从胜利走向胜利。如今该党已经在16个联邦州中进入了10个联邦州的议会,虽然强弱不一,但在德国东部和西部都有分布,而且既进入了以农业为主的州,也以14%的支持率进入了柏林这样的大城市。我们必须承认这不会是昙花一现。因为德国另择党不是一个随心所欲的抗议党,而是正在整个欧洲甚嚣尘上的极右主义的一部分。

而推动它上升的因素,也不会在可以预见的时间内消失,而是将继续被德国的右翼民粹主义玩弄于鼓掌之间:难民融入的挑战;恐怖袭击的威胁;全球危机不利影响的切身感受;失控的感觉;部分民众因文化疏远而日益抗拒社会现实与变革,从而自我放逐并转向威权的反多元主义的构想;社会两极分化的加剧使得两方面缺少共同语言。

极右主义与反人类思想并非像近日来人们常常提到的那样,刚刚“来到”社会中心,它其实早已在此扎根。这一点从2006年开始每两年出版的艾伯特基金会报告就可以看出。不过,这种思想在德国另择党的同情者中尤其有市场,这是对于政党政治的一种内容上的需求,是自德国另择党2013年登上政治舞台以来的新事物。

但德国另择党并不仅仅利用了民族主义的、排外的和种族主义的潜力。他们成功的第二个因素,则是广泛扩散的抗议情绪。在不满、恐惧和愤怒的情绪中,右翼民粹分子给出了复杂问题的简单答案。政治的复杂性被更多直接民主的呼声颠覆。由此可以轻易地使问题尖锐化、简单化,并同时找到替罪羊和阴谋论来解释所有现实存在的和想象中的问题和不足。有过错的是别人,是外国人,当然还有“高高在上的人”:那些“老党”、“说谎媒体”,还有欧盟。通过这种方式,不安全感被激发,偏见被工具化,仇怨被强化。

实证的社会科学早已证明,排外思想的滋生并不需要外国移民。一个人不需要认识犹太人就可以反犹。在没有真实经验的情况下,偏见反而更容易保持。例如20169月州议会选举中,德国另择党支持率过半的地方其实并无一个难民,而在柏林的选举中,那些移民在居民中占较高比例且带来问题的区,德国另择党的支持率并不高,反而是移民最少的东北部与东南部各区,该党支持率更高。

右翼民粹主义的加强和政治意见形成的去理性化趋势密切关联。无知与无能成为成功标志。这不仅适用于德国另择党的上升,也适用于美国的特朗普(Donald Trump)现象。德国另择党在巴符州议会的起步同样可以是灾难性的,但这也并不会对该党造成损害。特朗普对政治毫无概念,但他也正是因此在许多美国人的眼里成为真实可信的、脚踏实地的总统候选人。他以简单粗暴的反权威运动,成功地让部分选民认为经验与技术就是精英政治阶层的特征。

事实上,在德国紧张的政治空气中,开出看似简单的药方来应付舆论,也并不是德国另择党的专有特征:例如巴伐利亚州长明知违反《基本法》,还坚持要求引入接纳难民的“上限”,听起来像是一种果决的政治,其实却主要是在玩民粹主义。右翼民粹主义靠的是感情,而不是理性。它所吸引的与其说是真正的掉队者,不如说是那些感觉到自己掉队的人们,他们担心自己社会地位的下降,更担心集体重要性的丧失。

从这方面看,萨拉青(Thilo Sarrazin)成功地为德国另择党提供了关键词并铺平了道路。许多追随右翼民粹“我们才是人民”口号的人们,已经不再接受论据说服和民主程序。不满和集体遭受威胁的感觉已经被转化为仇恨,导致如今几乎不存在大型的共同平台来进行公共讨论和政治意见形成。虚拟的、全球化的圈子的自我指向,又进一步强化了固有的想法,因为交流几乎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进行了。

然而许多事实表明,德国大部分民众对人道的难民政策的支持,要比极右或右翼民粹主义者所描绘的多得多。当前难民与移民问题之所以被右翼极端势力热炒并被工具化,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多年来(尤其是联盟党)自我保护式地、罔顾事实地宣称德国是非移民国家。所以,基社盟提出要“优先接纳来自我们基督教西方文化圈的移民”,也是有传统的。

回到德国另择党:正是他们做到了传统政党长久以来未能做到的一点:参选率的提高。这也使得当前的局势有些令人喜忧参半。这种成功的动员原本是应当令人喜悦的,但它却有助于右翼民粹政党的壮大。因此可以说,德国另择党虽然不全是,却也在很大程度上受益于以前不参加选举的民众。极右与反人类思想在德国另择党同情者和不参加选举者中的分布在结构上有相似性,这也是2014年艾伯特报告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发现。

另一点令人喜忧参半的是,在9月举行的梅前州选举中,德国国家民主党(NPD)未能留在州议会内,从而使它终于被排除出全德国的州议会,而这要归功于德国另择党的崛起。可以宽慰地说,如果没有德国另择党,德国民社党是有可能跨越百分之五线的。但同时,由于德国另择党进入议会,政府组阁难度加大,往往只能组成大联合政府,甚或超级联合政府:黑红或是黑红绿。这种组阁形式会强化政治边缘力量,淡化各大全民政党之间的政治差异,从而使右翼民粹政党更方便扮演真实的关切者和“体制内党”唯一真正反对者的角色。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右翼民粹势力掌权意味着什么,只要看看匈牙利和波兰就可以知道。那里的权力分立、媒体自由和少数群体权利都已被架空。与之相比,我们还不必为德国另择党在选举中的表现感到惊慌,但其中的危险也不可低估,这是右翼民粹主义对民主社会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