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世经所所长谈制裁俄罗斯：“单靠欧洲做不到”
德国广播电台网站2月11日访谈 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Institut für Weltwirtschaft）所长加布里尔·费尔伯迈尔(Gabriel Felbermayr) 在德国广播电台（Dlf，2021年2月11日）的访谈中认为，欧盟的新制裁无助于增加对俄罗斯的压力。他认为，由于制裁所需成本分配太不均衡，因此建立一个更广泛的联盟将是件困难的事。
欧盟委员会副主席兼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Josep Borrell）近日受到了抨击。欧洲议会成员指责他没有为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的会晤做好充分准备。博雷利在访问莫斯科期间曾呼吁释放克里姆林宫批评家纳瓦利内，但未获成功。这也是为什么博雷利现在发言支持对俄罗斯进行新的制裁。但作为一种政治手段，制裁并非没有争议。
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费伯迈尔也持怀疑态度。他在接受德国广播电台采访时表示，欧盟的主要目标是俄罗斯的“政权更迭”，这一目标在对俄罗斯施加经济压力的手段下很难实现。为此，必须有更多的国家加入制裁行列。费尔伯迈尔还认为，叫停北溪2号项目的建设并非对抗俄罗斯普京政府的好手段。
访谈全文如下（访谈记者Katharina Peetz）：
Peetz：自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以来，对俄罗斯的制裁已经持续了多年，最近还将制裁延长至2021年中。但不得不说，制裁效果相当有限，这也是因为俄罗斯已经成功地使自己不依赖许多西方的进口产品。欧盟已经对纳瓦利内案进行了制裁，现在的问题是，是否应该采取进一步的制裁。您如何预测进一步制裁可能产生的影响？
Felbermayr：我持怀疑态度。问题一直在于我们想通过制裁达到什么目的。如果真想在经济上让俄罗斯屈服，就需要一个庞大的国家联盟，单靠欧洲是无法做到的。至少中国要加入进来，最好印度和俄罗斯的其他贸易伙伴也加入进来。之前的制裁之所以效果如此之差，是因为制裁遭到其他国家破坏，这是个核心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我怀疑现在继续加大制裁是否真的会有用。我们对俄罗斯的目标是非常宏伟的。我们只希望俄罗斯政权更迭，而这很难通过经济压力来实现。
“聪明制裁（Smart Sanctions）肯定更有希望”
Peetz：也就是如您所说的需要一个大的联盟，那么具体有哪些可能有效果的有针对性的制裁？
Felbermayr：我认为，我们必须看到我们的制裁打击到了谁。真的打击到那些采取行动的、可能会重新考虑自己的行动方案人？还是打击了广大民众？民众受到的影响非常分散，每个人都受一点影响。这样做的话打得不疼，对政权的压力不够大，但确影响到了广大民众。所以我认为，加强针对个人的制裁工具更有前途，它们不会影响到广大的俄罗斯民众。
已经有这样的工具，我们正在欧盟使用它们。它们可能是旅行限制，可能是冻结海外资产，也可能是制裁某些与克里姆林宫关系非常密切的公司。如果不止欧洲，而是更多国家或地区采取相应行动，那么产生的效果会更大，因为俄罗斯的海外资产不在中国，俄罗斯寡头的第二故乡也不在第三世界的某个地方，而是在摩纳哥、伦敦和巴黎。因此，“聪明制裁”无疑更有希望。人们不得不问，欧洲是否有合适的工具。
制裁带来的不均衡影响是核心问题
Peetz：欧盟成员国内部的团结对制裁的有效性起到了什么作用，特别是对德国和法国等过去并不总是一致的国家来说？
Felbermayr：是的，很明显，制裁对经济的影响是完全不同的。从绝对值来看，德国受2014年开始实施的对俄制裁的影响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大，受影响的经济业绩比例也比法国大得多。在德国，根据不同的估计，我们制裁花费的成本约占GDP的0.2%，而在法国，这个数字要低得多。当然，还有其他欧洲国家受影响的程度更高，例如保加利亚或整个欧盟的东欧成员国。这种不均衡的影响度无疑是个两难的政治困境。
从美国方面看，这也是一个政治问题，虽然美国始终坚持并大力推动制裁，但迄今为止，美国几乎没有在经济上受到任何不利影响，原因很简单，美国与俄罗斯的贸易量很小。这就是建立广泛联盟的核心问题，即制裁成本分配太不均衡。我们肯定得考虑在欧洲内部或者西方世界内部建立补偿机制，这样一来，共同打击诸如俄罗斯等国侵犯人权的行为就不必仅由几个国家在经济上买单。
“北溪2项目被高估了”
Peetz：在这种情况下，总有人说要叫停北溪2项目的修建。这在多大程度上会是一个真正的威胁？有观察家估计，北溪2项目对俄罗斯的重要性要比在德国或欧洲的争论中显现得要小，因为俄罗斯的天然气还通过其他线路通达欧洲。
Felbermayr：是的，我同意这个观点，我认为是高估了。问题是俄罗斯通过在欧盟出售天然气创造了多少亿的出口收入？这是核心问题。而天然气是通过乌克兰、通过土耳其还是通过德国进入欧盟，并不是很重要。德国甚至可能通过再次关闭、封锁这样的管道，或者对其施加附加条件而获得针对俄罗斯原本没有的影响力。
我认为，北溪2项目被高估了。因为在这里，还应该再问一个问题：如果项目没有完成，到底要花谁的钱？许多欧洲和德国的投资者将受到负面影响，我们希望制裁主要是给俄罗斯的权力机器感到痛苦，而不是让我们自己感到痛苦。所以，我认为北溪2项目是个不好用的制裁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