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德国新国家安全战略
2023年6月14日，朔尔茨政府终于公布了备受瞩目的德国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文件，该战略此前已被拖延许久。此次国家安全战略概述了联邦政府准备如何应对内部和外部的安全威胁，其基础是对安全的整体理解（或称“综合安全”概念），这不仅涵盖军事等传统安全领域，还包括气候变化、医疗和民主倒退等问题带来的非传统安全挑战。
该战略强调了德国安全的三大支柱。
1.防御能力：提升军事防务能力是德国安全战略的核心内容，德国的安全与欧洲伙伴和盟友的安全紧密相连。德国联邦政府承诺把不少于2%的国内生产总值用于军事开支，融资途径主要来源于特别国防基金。增加的支出还将用于关键基础设施保护、平民保护、人道主义援助和发展。德国还将坚定不移地支持军备控制和裁军倡议，这包括加强对武器出口的监管。
2.复原力：德国坚定地支持多边主义和联合国宪章，维护德国及其盟友的价值观和法治；德国明确反对“将世界划分为多个势力范围”的企图；主张减少对竞争对手的经济依赖。
3.可持续性：德国在碳排放方面承诺将全球变暖控制在1.5摄氏度，并在制造业和其他部门扩大可再生能源的使用；提升生物多样性；改善自然环境；通过多样化的供应链促进全球粮食安全。
缺少细节
德国国家安全战略存在一些明显的缺陷。首先，文件中对德国所面临的威胁的描述相当模糊。虽然俄罗斯被视为是“当今欧洲—大西洋地区和平与安全的最大威胁”，但战略文件对列出的其他威胁，如恐怖主义、极端主义、有组织犯罪、非法资金流动、网络攻击和虚假信息运动等，都没有明确的具体说明。
来自其他地缘政治领域的威胁也被忽视了，如北极、外太空等。除了对所确定的威胁缺乏详细说明外，该战略文件也没有对这些威胁的相对重要性进行优先排序。
其次，鉴于地缘政治的现实和对关键原材料的竞争，基于价值观的国家安全利益的相关描述也缺乏细节。战略文件阐述了九大高级别战略利益，包括保护国家主权和自由民主秩序，加强欧盟的行动能力，全球和平与稳定，以及维护繁荣和开放的经济和金融体系等。然而，通过能源安全确保德国经济安全这一关键问题直到在战略利益清单的最后才被提及。
此外，对安全威胁的政策反应也缺乏明确性。国家安全战略未能在解决方案和安全威胁之间建立一个明确的因果链。虽然有些政策反应是明确的，如德国计划增加对以应用为导向的研究的支持，以加强区域和超区域层面的创新生态系统，但其他政策反应是相对模糊的。
例如，联邦政府没有具体解释德国将如何将其国内生产总值的2%用于军事开支和扩大军事能力，如何将在不给联邦预算增加任何负担的前提下实现这一目标，以及政府计划如何使其原材料供应多样化。
在提到发展合作、网络安全等问题时，联盟政府同样没有说明如何“将所有手段和工具结合起来，以加强德国应对外部威胁的能力”。
在乌克兰危机问题上，德国承诺“只要有必要”就会继续提供支持，但对于一旦俄乌双方达成停火或和平协议，如何确保乌克兰的安全却只字未提。
最后，联盟政府内部未能就建立一个像美国那样的国家安全委员会达成一致。一个富有战略远见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不仅能够管理对各种问题的政策辩论，协调外交和安全问题的决策，还能在突发危机中运筹帷幄。
但最终这一设想因联盟政府内部的矛盾而“胎死腹中”，朔尔茨坚持国家安全决策权应集中于总理府，绿党领导的外交部担心，如果该委员会设在总理府下，绿党领导的外交部将会在外交和安全事务上失去影响力。
向前迈进
尽管存在这些问题，但德国国家安全战略的提出是一项重要的政治成就。德国国家安全战略的制定过程涉及到联邦总理府、各部门和民间社会利益相关者对德国安全问题和能力的整体思考。这种启动战略安全思考的过程本身就有巨大的价值，这表明了德国对所面临的相互关联的安全威胁和脆弱性有了新的政治认识，并愿意为此付诸行动。
此外，德国国家安全战略表达了对相互关联的威胁的新认识和对安全的整体看法，这是进行必要的安全政策改革的重要基础。德国向国内和国际社会发出了明确的政治信号，即其打算采取“综合”的安全方法，并认识到鉴于其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外交影响力，德国有责任为欧洲安全做出更大的贡献。
德国国家安全战略为制定目前正在进行的其他相关战略打下了初步基础，例如中国战略、网络空间安全和打击虚假信息等。德国国家安全战略开启了一个新的进程，并应被视为一个可以定期更新的文件。未来的关键是将国家安全战略的原则和方向转化为具体政策，阐明德国计划如何利用其资源以实现相关目标，并及时将向其公民和国际社会阐明德国的在安全问题上的立场和优先事项。
（综合编译自6月14日美国德国研究所（AGI）、《德国之声》、LSE Blogs的新闻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