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迎来乌克兰难民危机——2015年难民危机重现？
《明镜周刊》3月23日讯 截至2022年3月25日，已有超过三百万乌克兰难民在俄乌冲突爆发后选择逃离自己的国家，这也是自二战以来增幅速度最快的难民潮。德国外长贝尔伯克预计乌克兰难民人数可能最终会高达800万人。德国现已接纳了约25万乌克兰难民，首都柏林成为乌克兰难民的首选目的地。
德国主要城市发出请求援助呼吁
德国内政部指出，德国民众对于乌克兰难民普遍表现出了强烈的欢迎和救助意愿，已有数十万德国人自发将乌克兰难民接回自己的家中，为其提供免费的住宿。然而，面对汹涌的难民潮，一些德国城市的难民接待能力迅速达到了饱和状态，不得不将学校的体育馆当作难民紧急避难所，此外还租用了酒店房间、青年旅馆和学校，或将难民安置在军营中。
来自社会民主党的柏林市长弗兰齐斯卡·吉费(Franziska Giffey)几乎每天都在发出援助呼吁，称柏林无法独自安置规模如此庞大的难民潮。她说，柏林目前接收的难民数量“相当于德国所有其他州的总和”，希望德国军方向柏林增援。
反对党基民盟甚至呼吁柏林应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柏林部分难民接待中心为了给乌克兰难民腾出更多空间，已被迫驱逐已经在此生活多年的叙利亚和阿富汗居民。
在许多城市，这一轮乌克兰的难民潮远远超过了2015年难民危机的规模。汉堡州内政部长安迪·格罗特(Andy Grote)表示，这种情况前所未有，在2015年，汉堡州每个月最多只需接纳6000名难民。但在俄乌冲突的前三周，已有超过15000名难民来到汉堡。政府官员目前正在努力寻找更多的方式安置源源不断的难民，但在这之前，乌克兰难民将不得不住在临时庇护所，比如办公楼和酒店等。汉堡已在足球场前的广场上搭建起了军队帐篷。
在图林根州，几位市长给州政府写了一封联名信。耶拿市市长朱利安·沃纳布 （Julian Vonarb）警告说：“如果让各市自行处理乌克兰难民问题，图林根州将面临失去控制的危险。”他要求政府制定明确的程序和分配计划，“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为难民提供一个有序的庇护所”。
专注于外交的总理府
与此同时，德国联邦议院的反对党一直在向总理奥拉夫·朔尔茨施加压力。左翼党党魁珍妮·威斯勒（Janine Wissler）指出，联邦政府必须承担各州市接收难民的财政支出。基社盟联邦议院议员安德烈·林德霍尔茨（Andrea Lindholz）认为，波兰的难民接收程序要比德国更加顺畅有序，每位难民都被登记在册并被分配到他们想去的目的地。她指出，德国也需要立即建立一个强制性的登记制度，以便掌握每位难民的基本信息和后续事宜，乌克兰妇女和儿童在火车站和边境口岸需要更有力的安全保护。联盟党指出，有必要成立一个由联邦政府、州和市政府代表组成的常设危机小组，以长期管理难民的分配和安置工作。
不过，迄今为止，总理府的工作重点主要集中在外交斡旋之上，朔尔茨和法国总统马克龙已经与普京进行了几轮电话会议。起初，难民问题只是一个次要问题。然而在最近几天，难民问题的紧迫性明显升高，成为德国内阁会议中的当务之急。总理朔尔茨对于难民危机的挑战是心知肚明的，2015年，时任汉堡市市长的朔尔茨在为数以万计的中东难民寻找庇护所时遇到很多困难，这一经历使其清醒地意识到，必须避免在市、州和联邦政府之间出现相互推诿责任的现象。朔尔茨指出，市政府、州政府和联邦政府需要各尽其职，他承诺联邦政府将尽其所能，目前正在筹划一项补充预算，以应对俄乌冲突所产生的额外支出。
然而在这笔经费到位之前，各城市不得不“自力更生”应对本市的难民挑战，比如在2015年难民危机中受冲击较为严重的慕尼黑，该市主车站附近的一所学校甚至被改造成紧急避难所，该校师生不得不转为线上教学。
在2015年，联邦政府因失去了对难民局势的控制受到巨大的民意压力。此次乌克兰难民危机中，德国远未达到失去控制的程度，这仰赖于志愿者夜以继日的鼎力支持。然而，仅凭借志愿者的力量并非是长久之计，现在是国家介入的时候了。国家需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难民需要钱、公寓、食物和医疗服务，难民的子女需要上日托中心和学校，而他们的父母也需要工作和接受德语课程。如果俄乌双方不尽快实现停火，更多的难民可能会蜂拥而至，而这其中许多人可能会遭受战争心理创伤。
德国融合和移民专家委员会主任佩特拉-本德尔认为，“自2015年以来德国获得的经验，为我们的融合政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是目前黑暗时期后的一丝光明。”
历史性协议
更重要的是，欧盟成员国一改2015年难民危机时相互扯皮、争吵的“丑态”，保持了团结一致的立场。
在俄乌冲突后不久，所有27个欧盟成员国就如何安置战争难民迅速达成了一项协议，为他们提供为期至少一年的临时庇护。该决议排除了延长庇护程序，难民可以立即工作，享受医疗和福利，并参加移民融合课程，原则上，他们也可以在欧盟内部自由流动。
这项协议能够有效避免2015年无休止的难民配额争论，以及封锁难民路线和在欧盟外部边界驱逐难民等违反人道主义的行径。因此，德国内政部长南希·费瑟（Nancy Faeser）称赞欧盟此次的决议是一项“历史性协议”。
尽管如此，欧盟目前还没有确定每个成员国具体的难民配额。为了做好这一工作的协调工作，欧盟委员会已经建立了一个“团结平台”。欧盟官员们认为，对于难民安置工作而言，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意大利、希腊和卢森堡坚持认为，在难民问题上做好长期规划是非常必要的。意大利预计非洲将会涌现更多的难民，因为乌克兰战争可能会导致非洲的粮食短缺。考虑到重新安置难民迟早会成为当务之急，希腊重新提出了“强制性团结”的要求。
欧盟民政事务专员约翰森（Ylva Johansson）指出，乌克兰难民危机中的“重灾区”成员国将获得大量的欧盟财政支持，目前已经有大约80亿欧元可以支配，欧盟的多年期财政框架很快将提供多达100亿欧元的额外支持。
欧盟委员会表示，当前的危机也是一个可以在欧盟范围内推动制定共同难民政策的契机。一位欧盟官员说，像波兰或匈牙利这样的国家仍然不太可能同意共同难民分配计划，“但至少可以有助于达成有关责任分担的协议”。
在德国，乌克兰难民危机迄今为止并未引发任何政治争议，一向反移民的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德国另类选择党也在该问题上暂时保持缄默。
更公平的分配
难民如何在德国国内分配是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最初，内政部长费瑟支持一种自愿制度，即每州每天报告能够提供多少空余床位。难民则将被从最初的接收城市（如柏林）通过公交车和火车运往能够安置他们的目的城市。汉诺威的一个火车站将被改造成运送难民的交通中转枢纽。
然而，费瑟最近更倾向于采取预先确定的配额制度，各州无需再报告是否足够的床位安置难民。现在联邦政府将在德国与波兰交界的科特布斯建立一个新的中心，在那里将建立一个系统记录进入该国的乌克兰难民的个人信息。德国交通部长沃尔克·维辛(Volker Wissing)说，在科特布斯，难民将被转运到“德国或其他欧洲国家的城市”。
在上周举行的德国各州州长会议上，联邦和各州同意按照过去曾使用的公式来分配难民，即根据一个州的税收（公式中占三分之二的比重）和人口（三分之一）这样的公式可以确保分配的公平性。
德国国际和安全事务研究所（SWP）的移民专家安格讷特（Steffen Angenendt）则希望对乌克兰的难民采取更具灵活性的分配方法。他认为，欧洲必须为难民危机的深化做好准备，采取“智能分配政策”以促进移民融合。他认为德国目前使用的公式过于“僵化”，因为它完全以联邦州为导向，没有考虑难民本身的条件、学识和需求。
如果简化入境手续并对难民照单全收也存在一定风险。由于德国边境口岸仅对难民进行抽查，没有人知道德国境内乌克兰难民的确切数量和位置。许多难民很可能在亲戚家找到了住处（德国有33.1万乌克兰裔人口）。
德国内政部目前计划要逐步对进入德国的乌克兰难民进行指纹采集登记，以确保“公平责任分担”。不过，执行这项任务的人员和设备都处于短缺状态。其结果是，最近进入德国的大多数难民都没有在任何计算机系统中被登记在案。
德国城市协会要求联邦和州政府介入，强制执行该计划。此外，该协会呼吁道：“了解具体有多少难民在本地也符合市政当局的利益。”为此，需要“对难民的现状进行真实的评估，并建立一个有效的登记系统”，该协会指出，“目前的情况并非如此”。
这意味着市政当局目前无法制定可靠的难民安置方案，尤其是当初始接待设施迅速不堪重负时更是如此。在慕尼黑，由于接待能力的严重不足，部分乌克兰难民甚至不得不睡在车站的地板上。
“不幸的是，我们经常不清楚究竟会有多少乌克兰难民将在一夜之间抵达火车站，”慕尼黑市长迪特·赖特说道，“我们并没有收到任何可靠的数字。”慕尼黑目前正在考虑搭建一个帐篷城。
越来越少的行李
在德国农村地区也遇到了相似的问题。只能靠公民个人填补地方政府接待能力不足的漏洞。在巴伐利亚州北部，红十字会和一群市民组织了三辆公交车，在波兰--乌克兰边境接载妇女和儿童，并将他们送往德国。巴伐利亚州苏尔茨多夫镇的戈兹（Angelika Götz）指出，她已经设法把60名来自基辅的难民安置在本地的家庭中。她说，这些人中有教师，他们目前仍在为乌克兰的学生开设线上课程。
戈兹说，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新难民就越需要帮助：“第一批到达的难民都是提着行李箱，甚至可能是乘车来的。现在新难民的行李和背包都越来越小了。”
不过，志愿者仅能帮助难民安置工作暂时渡过难关，从长远来看仅靠志愿者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慕尼黑和上巴伐利亚的某慈善组织负责人安德里亚·贝茨说道：“我们都知道，我们的社会正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新来的难民也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恐惧。”她还指出，现在提供帮助的志愿者本身也刚经历了长达数年的抗疫工作，身体疲惫不堪：“与2015年不同的是，我们目前仍未从新冠疫情中完全恢复过来。”
此外，新冠疫情也是难民安置工作的一个重大挑战——乌克兰的疫苗接种率仅有35%。为了帮助难民尽快接种疫苗，索林根市在一家空置的百货公司底层为新难民设立了一个接待站，并配备了疫苗接种点。但在该站工作的医生卡拉·阿德尔曼(Carla Adelmann)指出，只有极少数难民有兴趣接种疫苗。她认为，新难民已经筋疲力尽，暂时更关注其他事情，而且他们中的许多人也害怕接种疫苗。
